第107章 大会场(2 / 2)
他尴尬的笑了笑,这才意识到有些出糗,也没脸继续呆在这里了,灰溜溜的出了公园。
他在街上寻了个小餐馆,随便吃了点填肚子,就招了辆摩的回招待所去了。
等了两天,并没有什么动静。虽然龚月庭打过预防针,说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但这样久拖不决,总是让人心情烦躁的。
住在招待所里的年轻人还有好几个,大多像徐家文一样,是毕业不久的大学生。他们没有赶上好时候,基本上是刚就业便失业。这年头工作不好找,不是人人都有张必成这种好运,更不是人人都有张必成这样的办事能力。他们初出社会,既没有经验,又没有人脉,甚至像徐家文这样,身上的钱吃了上顿就没了下顿,想要找个好点的工作简直太难。
这次公司通知买断,本着能拿一点是一点的态度,他们来了。本以为打个转身就能搞定的事情,结果却拖了这么久。有两个只在单位请了两天假的哥们,无法忍受漫长的等待,回去了。留下来的三个人中,有两个压根就没有工作,还有一个,嫌自己的工作没意思,不打算再去了。算上徐家文和张必成,一共有五个人住在招待所。
闲极无聊,大家便邀约着打扑克。张必成对这个没有兴趣,甚至都不想围观。他去街上买了本书回来,无聊的时候便看看书打发时间。
众人见他不合群,都有些不喜。徐家文来拉过两次,被张必成坚定的拒绝,只得作罢。其他人都不认识他,以为他也是个没工作的。有工作的谁有工夫耗在这里呀,而且还得住这个免费的毒气集中营。张必成也不解释,任由他们去猜测。
这几天,闹事的职工并没有散去,依旧每天准时围堵在厂门口。终于有领导出面安抚大家,承诺将问题尽快解决,请大家先散去,回家等候。可是人们并不买帐,他们对这些领导早已失了信任,不管说什么都不相信。
等到第四日的时候,终于有消息过来了,厂部综合处通知大家,明天上午九点钟所有人都去大会场,公司领导将给出解决方案,届时县里相关部门也将派人参加。
大会场位于工人俱乐部里面,空间很大,可以容纳两千人在里面开会。这里曾经是召开全厂职代会的地方,在很久很久以前,工人还是工厂主人的时候,他们就在这里开会,讨论决定工厂的发展方向和未来,会场前面摆上一排小桌子,所有人都可以上去发表自己的意见或建议,并交由大家讨论,有专人予以记录。
后来,当工人依旧是工厂主人,但无论大事还是小事都由领导拍板的时候,他们依旧在这里开会,只是小桌子已经变成了主席台,领导们按照森严的等级坐在上面,俯视着会场里面的工人们。这个时候,主席台便变成了一个神圣的地方,庄严肃穆,小小的工人别说上去,就连聆听报告都得仰视。大家规规矩矩的坐在板凳上,听着连篇累牍的报告,没有发言的权利。别说质疑,就连提建议的权利都没有。
再后来,当工人不再是工厂主人的时候,他们连坐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了。厂里的职代会已经好多年没有开了,甚至许多新进厂的员工压根就不知道还有职代会这么回事。
张必成进厂三年,还是第一次进大会场。这里很多桌椅都已经破旧,体重大一点的人坐上去都怕会散架。虽然经过了临时清扫,但很多地方依旧能够看到明显的灰尘积留。窗户玻璃大多数已经破损,有些甚至整个窗户框架都垮了下来。到处都是蜘蛛丝,还有一些蜘蛛在爬来爬去,显然对人们打扰它们宁静的生活很是不满。只是出于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理,它们还是快速的将自己藏匿起来。
张必成进去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工人已经坐在那里。桌子上都摆着矿泉水瓶,看样子公司是做了一点准备的。
现场有点吵,大家都在议论、聊天,一个人说话也许不需要太大声音,但是很多个人一起说的时候,声音太小就听不清楚,就不得不提高声音。当大家都提高声音的时候,嘈杂的环境就这样产生了。
张必成和徐家文等人一起,寻了个相对偏僻的位置坐了下来。在他前面,是一个老头子,带着他的小孙女。张必成四处瞧了瞧,发现会场里面的小孩子差不多有二十个。这些职工相当部分是五十多岁了,下岗后没了收入,又不想到外面去谋出路,便干脆在家里当起了职业保姆,替自己的儿女带小孩。今天厂里面开会,小孩子也没地方安置,便干脆带在身边,也好过将他们锁在家里。
小女孩大约两三岁,自然不会乖乖的坐在凳子上,而是不安份的踩在凳子上,四处张望。
她鼓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张必成两人。张必成冲她做了几个鬼脸,逗得她开心的笑了起来。
眼看着九点钟都过了,还是陆陆续续有人进来。虽然说是五百多人,但是很多人都带了老伴,还有些孩子,因此,实际到场的将近八百人。
按照惯例,领导是允许迟到的,而且总是在最后一个才进场。到了九点十分,才见公司综合处处长带了手下几个人匆匆走了进来。工人们围堵过他们几次,早已经熟悉了。见到他们进来,便陆续安静下来,即使有不懂事的孩子吵闹,也被立即喝止。
综合处处长是个胖子,姓邹。他走上主席台,眼睛往下面扫了扫,张必成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不高兴。说来也是,本来好好的一件事情,大家把字一签,把钱一领,一拍两散,多完美的一个计划,结果被那些不知趣的工人一闹,硬生生的拖了这么久。而且事情还闹到县里面去了,公司领导挨了批不说,自己也连带着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今年才四十多岁,本来还很有可能再往上爬一爬的,这下可好,出了这档子事,铁定要记录到档案中去。而且在领导们的眼里,这就是他办事不力的一个例证,说到底就是能力的问题。不仅仕途再无希望,自己能不被处分就烧高香了。
所以,他对这帮不识抬举的工人实在是有些恨之入骨。
他阴沉着脸,说道:“不要吵了,现在开会。下面有请县劳保局的刘科长给我们讲话。大家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