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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你觉得他怎么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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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的气氛在微妙地改变着,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一退出来,便急匆匆地离去,心里只有胤禵被拉出去的那一幕。

我径直守在出宫必经的路上,直等得天黑才看见胤禵的人和几个德妃那儿的太监前前后后,抬着榻快步行来。

我从躲着的角门里走了出来,向带头的福安招了招手。他随即离了队快步到我跟前,我急急地问了可安好,他一听便红了眼,说:“板子是受下了,十四爷身子骨极好,休养一阵便自然没事了,可这心里头就伤得重了,不知哪日得见好。”

我探头望了望远去的轿榻,抿了抿嘴,最终还是忍下了要跨出的脚步,对福安说:“你们主子什么时候醒了,替我问声好吧。”

他见我犹犹豫豫,不禁问道:“姑娘就没别的吩咐了?”

我叹了气,声音有些哽咽:“望十四爷往后也多顾念着点自个儿。”摇了摇头,不再看来人,转身去了。

―――――――――――――――――――――――――――――――――――

入夜,突然一阵急促而低沉的敲门声,我犹如惊弓之鸟,着慌的时候,心中闪过千百个可怕的念头。门外的声音已在轻轻唤道:“月琦,是我。”

我冲过去一把拉开门,胤禵正好端端的站在外头,我急切地从他的脸上身上寻找平安的迹象。

“先让我进屋好吗?”胤禵一迈步,隐隐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

回过神来,我连珠炮似地问道:“门都关了,你怎么还留在宫里?皇上知道吗?你受的板子,这么快就没事了?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他那样好笑地看着我,轻轻摇了摇头,好像什么事也没有,转而问我:“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来?”那含笑地眼神刹那变得悲伤隐侧,隐隐地想看到人心里。

屋里静静的摇曳着烛火,从黑暗的深处涌出一声叹息。

一双臂膀将我的后背整个拥入怀中,温暖的想让人哭,我用力的吸气,为了不让自己的泪滴落眼眶。

胤禵,求你别再开口……

“月琦……”他的声音近的就像我自己在说话。“今天朝中、宫里发生了很多事,你大概也有所闻。月琦……”他一把转过我,让彼此的眼神无处遁行。

“你只要信我和八哥的话,明白吗?”

我点了点头。语锋一转,“让我看看你的伤。”

胤禵脸上一阵为难神情,想起他伤的地方,逗得我心酸伴着笑声。

“只是破了点皮肉,没什么大碍。”他说完,像猛地想起什么,又搂着我道:“难为你守着角门等我,福安把话都传到了。傻瓜,我在乎的人和事也不过那么几件,你叫我怎么再放手?”

我听了,不过无奈起身慢慢推开他,转而心内一急又问:“那你明早怎么出去?”

“学你样呗,四更前去角门上躲着,等早朝的轿子来了,福安自会和我接头的。我的好姑娘,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

实在是忍不住摇头,“我今日才知道‘胆大包天’这四个字是怎么写的。”

“呵呵,你不知道吧。这四个字我们几个都抄了不下百遍。小时候,皇上罚八哥写字,九哥、十哥就帮他抄了混在一起交给皇阿玛……后来我不听师傅的话,皇上也罚我写这四个字……”

我从不知道,胤禵竟也是个心里藏痛着,却照样能说笑安慰人的。

“八阿哥竟然也会被罚写字?”如此若是一月前的闲聊该有多好。

“那是你不知道,他仗着聪明,读书不用背,但写字这样苦的功夫,要坐定的事,他是最烦的,所以到如今皇阿玛还说他没有我们几个字写得好。当时呢……”

……

就这样聊了大半夜,等我去换了热茶进来时,看见胤禵已斜着睡去了,并不敢惊动他,披上些毯子,再烧暖了炕。

自个在对面的角上倚着,也迷迷糊糊睡去了。

等听得动静惊醒,已是过了三更,房门正巧合上。我忙追出去,深夜里胤禵已走远。我呆站在院口,只觉寒风刺骨痛人。

等废立太子的事刚平息下去没多久,十三又被囚了起来,胤禛这期间只远远的见过,他脸上没事人似的,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

胤禩也是闭门不出,所有的皇子都是谨言慎行,龙威一怒,满城风雨,谁都只求自保。

即刻便入了冬,皇上比以往更爱看戏,对“南府”的教习也是颇多关心。由于这些个都不是政事,故也时常让我帮着一起伺候。

那日“南府”主事的来报,说是一位极有本事的教习叫朱四美的,时日不多了。皇上一听便急了,此人是明末的遗老,可是编得好曲,弹琴调教徒弟都是一流的。

他老人家忙对来人吩咐:“快着太医去看看。”

踱了两步又道:“再问问他,琵琶内共有几调,每调的名色原是怎么起的……叫个明白些的一一写来。他一个八十余岁的老人了,不要问紧了,细细多问他两日。倘若你们问不上来,叫四阿哥去问了写来。”

我听了正自发楞,看来皇上因为举荐太子的事,还在生胤禩的气。又听皇上说:“新年即刻便到,让四阿哥去了也看看他们的戏备的如何,他的音律甚好,帮着排排戏也好。”

这才猛的想起,胤禛吹得一手好箫,琴也弹得好,原就是个极通音律之人,竟不是皇上刻意不要胤禩办的。

十一月,皇上又复了胤禩贝勒,气也大消了。宫里渐渐有了准备过年的味道。

―――――――――――――――――――――――――――――――――-

转眼已是冬至,前一日一宿没睡,四更天各宫娘娘和皇上就已穿戴整齐,坐上轿舆,往天坛而去。

天刚蒙蒙亮,文武百官和宗室全员都已排满广场,黑压压的把汉白玉铺成的地面站的不留一丝缝。司礼太监也都一一站位妥当。妃嫔贵妇及宗室女等另列。所有宫女俱在外候旨,不得擅入。

一时里面钟鼓沉鸣,百官齐跪。再一会儿韶乐响起,里头又是一阵热闹。至礼成,整个祭祀结束,已是午时三刻。

皇上出来后,换了衣裳,脸上也轻松了许多。宫里的队伍又拖了一里街那么长,浩浩荡荡出了天坛。

整整冻饿了一天,害我手脚冰凉,幸而每年不过这么一次,若再多一次,指不定能不能撑过去。

过了冬至,便是春节。几出大戏也都排得差不多了,便让皇上挑了好演。

除了几出热闹的武戏,西厢里的《红娘》是个喜剧,皇上也点了。其他又让准备《浣纱记》和《牡丹亭》全本,万岁还不忘对来人说了一句,“这两出真是极好的文戏。”

等大过年里开演那日,皇上设宴,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也有百多号人,宫里平日自有常演的小戏阁,如今才让我见了那戏台横阔九筵、上下三层的壮观景象。

一时《西游记》演到了“金猴降妖”之处,只见百来号人呼地往台上一涌,摆出万千姿态、所戴面具更是飞禽走兽,无一雷同。再伴着那锣鼓大作,喊声喧天,顿觉满眼的妖魅行来,娆服刺目。

等到唐僧取经回唐一折,太宗出城相迎时,更有五百童子齐出场,立满上下三层,皆在莲花座上站定,同做万福祥瑞之势,闪得人眼前一片金光。

什么是盛世王朝,大国气象?看了这台上台下,交错了时空,方才了悟。

之后的《千金记》说的是楚汉相争,那演韩信的倒不见得印象深刻,却是那霸王演得极好,皇上让专门给打赏。一段唱完,我也禁不住叫了起来,万岁爷听了转头笑问道:“在家可看过这出没有?”

“奴婢看的略有些不同。”我一高兴就说漏了嘴。

皇上立即就问:“哦?怎么个不同法?”

“奴婢曾看过的一出《霸王别姬》,那虞姬是有一段剑舞的,”好吧,也只能将错就错了,“这是个独创的绝活。可惜那伶人命薄,早去了。”

皇上听了也是一阵叹,他是个爱戏的人,自然惋惜。

天知道,那梅兰芳和杨小楼的《霸王别姬》可是三百年后才演的戏,皇上若不可惜,我上哪儿给他弄去?

第二日又接着马不停蹄地演《浣纱记》。那吴王是一派昏君嘴脸,看得只教人痛恨;那越王勾践也不是什么善类;伍子胥更是个固执不通,令人一见就气的主儿;只有范蠡怀得一腔抱负来,经过了权势谋术、人心私欲,终才了悟兴亡之道,携西施同去。

然而,两个都已是心碎之人——范蠡三年吴国为奴,西施遭昏君蹂躏三年,六年刻骨相思,不过换来越王天下!

花已残,心难补。

看不得戏终了,便借了个空退到花园。夜已深,本想静静心神,再进去。却听得里头一声:

“呀——!看满目兴亡真惨凄,笑吴是何人越是谁?”

那调子深远高亢,唱出千古伤切,不觉悲从中来,再忍不住,泪如雨下。

惊觉有人,已来不及掩饰,绞帕上尚泪痕点点,自觉心思受了窥探,一时怒目相向,惊的那人竟是胤禛。

他见我如此也是一呆。我慌忙一福,转身就逃。

“月琦。”我只作没听见。他再叫,又闻得脚步追了上来,却不得不停。

低着头转身,也不敢看他。

“总以为你心平气和,明白的很。竟原来也是个性情中人。”

无奈回他:“月琦看得入了神,请四爷别见怪。”

“是出好戏。锦绣山河从来白骨换,只是听懂了,未免觉得悲切。”他一顿,似是自问又似问我:“越王为何要放了那范蠡、西施呢?”说完也不言语。

“啊?”我先时一楞,转而一想——勾践这样聪明的人,若他不放,范蠡如何携西施而去?原来越王,也并不全是那薄情寡性之人……

正自思量,胤禛冷不定又来一句:“你说,”他背着月色而立,看不清脸上的神情,“比起范蠡、吴王,那西施对勾践又有几分呢?”

……

还不等我回话,胤禛便淡淡道:“去吧,再不见,皇阿玛过会儿该问了。”

我只得点了点头,自去。

―――――――――――――――――――――――――――――――――――

等到第三日侍侯完了《牡丹亭》,直把人累得腰也直不起来。不过那《游园》、《惊梦》着实唱得好。

席间,皇上有一叠水晶银菊糕吃得满口好,李德全忙回说,这是苏州来的师傅特做的,算是地方上的孝敬。康熙点了点头,让给各位阿哥送一点也尝尝。

李德全和我便左右走开,沿着回廊给各位阿哥传糕。

到了胤禵那儿,他一瞧皇上正专心看戏,便悄悄地问我:“你可喜欢这《游园》?”

我想了想道:“这一出是极好的戏文,调子也好。唱的嘛,着实比奴婢听过的要好。”

他却摇了摇头,又凑过来朝胤禩那儿努努嘴,“改明儿,我请你去八哥家看戏,可比这个强。”

胤禩见他朝自个儿努嘴,等我过去的时候便问:“怎么了?”

我悄悄笑道:“十四爷说八爷家的戏班可比这个唱得还好。”

他听得自然一乐,“这小子,喝酒唱曲的事才最是上心。”

周围乐声缈绕,彼此不露痕迹,我送完了糕,自去侍侯皇上,一宿无话。

立春后的一日,午后正伺候皇上写字,小喜子来报,四贝勒求见。

传进来,原是为了皇上赏赐畅春园陪园的事,胤禛的那个赐园便是日后大名鼎鼎的圆明园了。

“要些什么陈设、缺些什么东西,都让他们去办。”皇上写完最后一个字抬起头来便说。

我正要收了笔墨,却见皇上摆了摆手。于是依旧侍立一旁。

“儿臣遵旨,儿臣那园子修得差不多了,想请皇阿玛得了空过去坐坐,散个心。”

“好啊!”皇上看来兴致不错,“不如今儿就跟了你去转转。”

“儿臣惶恐,恭请圣驾。”胤禛显然早有准备,嘴里说着惶恐,做来却是丝毫不乱。

一时步入园内,清新雅致的庭院格局,新修葺的屋宇飘着淡淡的木香气,皇上频频点头,环顾四周则皆是怡人的花草。

胤禛啊,胤禛,你可真会琢磨圣上的心思。

行至一间书房,上题“深柳读书堂”五个字。屋内设一面围屏,皇上见了,只对着上面的画端详了足有半日,那屏风上制的不过是美人图十二张,题的款则是胤禛“破尘居士”的号。

“破尘”、破尘,胤禛,你可是真愿看破这红尘?

“胤禛啊,”皇上突然开了口,“这美人图绘得不错,只是你府里的画师描摹了宫里的美人,怎么也不和朕说一声呢?”

“呃?儿臣全然不知。”胤禛脸上一惊。

“李德全,你看这《捻珠观猫图》里的美人像谁啊?”

“奴才瞧着不好说。”李公公也是小心试探着回了。

我顺着皇上指的仔细一瞧,啊!这样貌神态不是我是谁?

皇上也不明说,却又指着另一屏上的《消夏赏蝶图》道:“这个就似德妃宫里的侍香了。”

话音刚落,胤禛就给跪下了,“皇上,是儿臣的过错,儿臣这就叫人给拆下来。”

“罢了,罢了。”皇上一笑,不过摆摆手道:“胤禛,你那画师好眼力,这可都是朕宫里一等一的姑娘。留着吧,也是件美事。”

“谢万岁!”

“听说你还自个儿开了块地,带朕去看看你种的瓜果……”

“嗻。”

出门时,我望了望胤禛,拉在后面的他也刚好向我看来。就像两个背着大人打闹的孩子,彼此心照不宣地警告着对方,又不禁生出几分痛恨的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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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八年的四月,胤禩、胤禛和几位皇子随万岁往塞外避暑,胤禵却没有得到皇上首肯,着其留京驻守。

就在出宫上路前的几日,皇上突然把爷爷叫进了宫,也不知为了什么事,君臣二人聊得甚欢,还赐了宴。暮时出宫前,李公公悄悄带了爷爷到我的小院,说是皇上的恩典,说来一次不容易,让我和家里人见见。

望着年老体衰的爷爷,想起这冰冷无助的皇宫,不禁悲从中来,祖孙二人唏嘘了好一阵。

末了,他老人家从怀里掏出个锦盒,打开一看竟是只稀世玉镯,不及细瞧便知是进贡的非凡物。

老太爷慢慢地放下宝贝,语气沉缓:“这是你阿玛给你额娘的信物,我这次来,你额娘说该是给你的时候了。”他一顿,又道:“月琦啊,这不是普通的东西。你额娘吃斋念佛这么多年,早已不是留恋世俗的人了,你就好好收着吧。”临走时又嘱咐了些好好伺候皇上的话,又说日后万岁自有安排,无须牵挂之类的。

我都一一应下,送至宫门,想着不知是否就此便是老人的最后一面,只是一遍遍的嘱他好好保重身子,慢慢看着轿子出宫,直至无影。

回来夜里躺在炕上,惦记着白日里的人事,想起那镯子,在烛火下细细看了,是一块极品的和田贡玉所制。

整只镯子雕刻成少见的香草龙纹盘旋相接,这样的东西,即使是大内也不多见,不知爷爷和阿玛是怎么得的这个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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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秋狝已是我的第二次随行,去年发生了许多不快的事,也着实对行猎没有什么感受,而现时的心情则不可同日而语。

往承德去的一路上,到处是先走后行的百官宗室,另有西北各族权贵也一同上路,整个一个北方地区大调动,接近避暑山庄的几条官道,每日大小官员各种轿舆,未见围猎,已是惊人。

皇上复立了胤礽为皇太子,心情亦大好。这往围场的一路,行宫多达近二十处,沿途加之各路官员承接,走了也一月有余。

到达时,众人忙着修整,山庄比之去年也新修了好几处。秋狝的行营外圆内方,层层设防,戒备极其森严。一时,军机处、提督衙门、理藩院以及兵、刑、礼、工、吏、户六部营帐都已设好,随班八旗也都一一就位。行营所驻各部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俨然一个清廷的小缩影,少说也有万人齐聚,于是,皇上便可安心在此办理政务多达半年之久。

前前后后,再等蒙古各部王公抵达,已近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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