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2 / 2)
另外乡间的趣意也需要渐渐发掘才能得趣。比如在田间地头钓螃蟹之乐便是京城里的贵人们领略不到的。
当然这还是凝烟起的头自从知道自己不必因为隐瞒香桥小姐的真相而被杀人灭口后凝烟终于变得活泼起来人生之路骤然变得漫长她很愿意找些乐子帮助小姐排遣乡间的无聊。
这日凝烟突然说早晨她陪着小姐练拳的时候看见稻田里有螃蟹便想起了以前在国公府里见过的风味酱螃蟹只凭一只可以吃上一碗冒尖的米饭呢。
知晚一听觉得若是这样的美味应该酱上一坛子。以前在薛家的时候她便是钓螃蟹的好手。
正好今日厨下杀了一只鸡给王芙炖补汤杀鸡开膛的时候剩下了鸡肠子。知晚就让厨娘将肠子留了下来。
待吃过午饭后趁着天上有云日头不晒的时候她拉上了书云、香兰和得晴一起去捉蟹。
香兰不甚愿意一路上都臭着脸。得晴这些日子已经闲得在院子里帮厨娘翻米粒里的米虫了倒是很愿意走一走散散步。
盛书云年纪小玩心正盛便蹲在一旁看着她的长姐娴熟地用软竿垂线再勾上切段的鸡肠子甩进了稻田水沟里只是一会的功夫软竿子下沉轻轻一拎竟然有两只螃蟹同时上钩谁也不肯松开钳子。
这下子书云和得晴也觉得有趣便也拿了个小杆子挂上肠子开始垂钓。
一来二去香兰看得久了也心痒痒终于绷不住大家闺秀的派头也提着裙摆蹲下开始钓螃蟹。
不一会的功夫竹楼已经装满。于是几个小的有说有笑的准备回去酱螃蟹吃。
知晚蹲得时间有些久双腿发麻。所以便缓了缓走在了最后就在他起身的功夫身旁突然有人急匆匆的跑过差一点儿就将她撞到了水田里。
凝烟手疾眼快一把拽住那人高声喝道:“有你这么走路的吗?差点将我家小姐给撞伤了!”
那看起来年岁不大的男子也是急得不行尖利的嗓子叫道:“赶紧给我撒手不然若是……我家主子出了事你们都得陪葬!”
听了这青年说话尖利的腔调知晚心里微微诧异一下定睛看了男子年岁不大下巴光滑身上的衣料也很考究不像是本地乡人。看他说话瞪眼的样子甚是盛气凌人。
知晚不想惹事儿于是便对凝烟说:“让他走吧我没事儿。”
凝烟这才气哼哼地给他让了路。可那男子转身没跑几步的功夫却自己一不小心跑得滑倒了扑通一声栽在了旁边的水稻里他摔得不轻似乎脚也扭了。狼狈地爬起来准备再跑可是刚一迈步就疼得立刻跪在了田埂上结果竟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冲着他们嚷道:“你们谁能帮我去临近的镇上?叫个郎中来我家主子快要不行了!”
知晚转头望去这才发现就在不远处有一辆马车停靠在那。那马车轮好像是陷进了泥里挣脱不出来。车旁还有两个人将车里的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人搀扶出来其中一个似乎在查看那人的大腿。
凝烟看那人哭得厉害便问:“你主子怎么了?”
“他方才一不小心被蛇咬了!”说完那个人又开始哭鼻涕都流出来了可见是真的急了。
知晚一听连忙对陪着他们一起来钓螃蟹的两个老婆说道:“既然是事关人命的事情你们也去帮忙推推车不过这里离镇上实在是太远若是真有能医疗蛇毒的郎中恐怕也是来不及了。”
说着知晚看了看四周拎提着一条树枝快步跑了过去。她先看了看那男子腿部的伤处果然有两个齿痕应该是蛇虫一类咬的。
不过待她看见被人打死在地上的蛇于是用树枝小心地扒拉了一下仔细辨了辨噗嗤一下笑道:“这是菜花蛇别看个头大没有毒的。”
其中一个打死了蛇的侍从不解道:“真的无毒?可是为何主人的伤口肿得这么厉害?”
知晚其实也纳闷这一点按理说被无毒的菜花蛇咬后不应该呈现出这种伤口肿红的现象啊!
她看了一眼那个受伤的男子乍一看就是个面容清俊瘦削的男子看上去像二十多岁可是仔细一看那人的眼角布满了许多的细纹看上去似乎经历了颇多的坎坷一时叫人不好拿捏他的年岁。
知晚不知为何总是看着这个人眼熟。
可是秉承着医者仁心她也顾不得想太多只是问道:“我略通医理可不可以让我把一把你家主人的脉象?”
那侍卫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这么大的小孩子会看什么病?他正要打发了这个孩子时那个白衫男子倒是开口虚弱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姑娘了。”
柳知晚原先在县下的药铺子里没少替人坐堂看病。
她还记得小时候母亲经常说若为医者眼中只有疾苦而无男女之防。
所以她落落大方地落下手指伸手轻轻搭了那人的脉象这一搭知晚的眉头都拧立起来了。
这个人……的确是中毒了可是这毒脉已深并非一朝一夕间形成的……
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姑娘煞有其事的替他诊脉还渐渐瞪圆了眼睛。那个青年男子微微笑道:“怎么?你这个小郎中不顶用了?”
知晚咬唇想了想拿出了自己总是随身携带着的银针包抽出一根便准备往男子的穴位上扎去。
可是旁边那两个五大三粗的侍从却突然抽刀来。
那白衫男子却温和地摆了摆手说:“让她扎吧反正我这身子也已经是油尽灯枯就算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知晚没有说话只是等侍卫收了刀后她看准了男子手腕的一处脉络立刻施针扎了进去。这男子似乎一下子被刺激到了疼得头上青筋暴起。他虽然疼得脸色发青却一直咬牙默默的忍受着想来受着这种折磨已经甚久了。
知晚抽针看着针尖那一滴血珠果然颜色发淡带着微微的腥味。
在崔夫人曾经给过她的那本祖母的医书里在其中一页里明确的标注了一种奇毒之症无论是脉象还是症状和这个男子都很吻合。
在祖母的医书上记载着一种叫象尾草的植物它出自苗疆生长在瘴气重生的幽谷里实属罕见。
用它提炼的草汁长久静置便可无臭无味。一旦中此毒会慢慢损伤经脉造成体弱血淡之症虽然一时要不得人命却不宜被觉察往往一场寻常的风寒就会加重病症若是勉强支撑等到年岁渐大的时候余毒反噬毒性会越来越重最后人只要受一点伤那伤口就会久久溃烂不易愈合。
听了知晚缓缓道出这男子日常的症状那个一瘸一拐走来的光下巴青年一脸惊喜道:“你全说中了……敢问您府上是哪位名医世家怎么一眼就看出了许多名医都瞧不出来的病症?太……我家主子是不是有救了?”
知晚却不回答再次打量着这个白衫青年试探问道:“你们可是从邻村来的?”
男子微微一笑道:“正是出来一次不容易我本想看看四周的景致没想到刚走到此处便被草丛里的蛇偷袭了一口仆人们本想赶车送我去看医没想到车轮子又陷入了烂泥里幸好遇到了你免得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空惹人笑话……你说说看我身上的这毒可还能解?”
知晚想了想问:“你可知道中了多久的毒?”
那个男子感慨道:“应该十五年有余了。”
知晚拧起小眉毛有些想不通:“居然撑了这么久?这不合象尾草的药理啊?”
那青年温和笑道:“期间有人替我医治过还算对路总算是缓解了病情让我苟活了些年月。可惜后来那位医者不能再给我诊治就此也就耽搁了些……”
这时那个摔烂的满身泥的随从也急切地说道:“你可有什么法子医治我家公子?”
知晚摇头道:“我只知道缓解的法子若要彻底根除此毒却需要花费一些年头而且要配置的药材甚是复杂我恐怕一时也弄不来。”
说完她问那白衫男子的随从要了纸笔洋洋洒洒写下了一副药方子道:“赶快配齐这些药碾碎之后用火酒调和敷在伤口上免得伤口恶化这里有生肉化腐的药材能帮助伤口好得快些。你既然已经中毒这么久也不急着一时一刻先止住了伤口的并发症再说。”
就在这时香兰在后面不耐烦地催促道:“姐姐我们该回去吃饭了你还要耽搁多久?”
知晚吩咐了换药的事宜后便道:“你这病太蹊跷我也医不好待你离开这里便赶紧寻访名医去吧。”
说完她赶紧转身跟着香兰他们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路知晚走得甚快其他的几个人都差一点追撵不上她了。香兰气得在后面喊:“哎你走得这么快是将崔夫子的礼仪教诲全忘干净了吗?”
知晚压根没有回头最后干脆像晨练一般提起裙子狂奔起来。
因为她此时此刻终于想到了那个白衫男子是谁了。虽然当初在皇宫里陪着公主抽陀螺时她只看到了那个人的大概轮廓所以一时有些认不准。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下巴光滑的尖声仆从、他们一个个的穿着谈吐最重要的是那个男子身中着世间罕见的奇毒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乍看起来不可能的事实——大西王朝的那位病太子突然出现在叶城的地头还被一条菜花蛇给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