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2 / 2)
耳畔响起丝丝扣弦的琴音,裴婉踮起脚尖,看到那三层台上的白衣男子了。墨发长垂,清峻如玉削般的脸庞,覆着半个银面具,只见肩展脊直,绫袍如瀑,气宇完美得无可挑剔。心想:既然天清宗有天界的仙骨,还有什么神剑,没准天地破口的机缘跟他有关。
如果任务的目标是他,好像也是可以的。只要别是那种阴狠残忍的角色就行,裴婉真的很怕那一款型男人,比如……那天坐在漆黑棺材板马车里的一个。
为什么要在此刻想起他?莫想。
正神游着,高台上的师祖像是捕捉去她的神识般,长眸蓦地穿透人群直视而来。刹那的电光火石,在二人的目光交汇中忽闪,怎生好像看到他冷凉的唇线稍动,几分勾魂掠魄。
吓得裴婉指尖颤了一颤,一种仿佛被吞噬的感觉又袭上来,只觉心跳瞬间加速。
“呀,你的手帕掉了。”旁边说话的女子连忙弯腰拾起来。
是一面绣着蔷薇花的罗绢帕子,女子好像很喜欢,眼眸明亮地凝了一瞬。
裴婉便说道:“喜欢吗?送给你,正好我今天带了两条。对了,我是璧毓谷裴婉,你来自哪个仙门?”
女子听得“哇哦”张圆嘴,很快又合上。
很显然在仙都没有人没听过璧毓谷千金的名号,但没想到自己身边的竟是。
女子的单纯和舒适写在脸上,笑应道:“你一点也不像她们传说中那样。我叫云篱,我爹是木系七星门下的一个小岛主,岛上灵力比别处贫瘠,说出来你定不晓得。以后我们是朋友吗,认识你真高兴。”
“当然是朋友了。”裴婉也很高兴,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女伴,问清楚了各自的山门地址,相约以后有机会拜访。
正牵着手,忽然三层台上走出来一个道骨仙风的长者,约莫五十左右岁的模样,精神矍铄,面宇和善,让人想起曾经的朝会殿名“上善殿”。
“那是英华仙长,修仙界最受尊敬的元老之首。和你爹交情不错,你也认识他。”脑海里传来无玄的提醒。
看来这个家伙也在随时关注事态。
英华仙长挥了挥飘逸的月白长袖,开口道:“安静,洒洒水、洒洒水~~”
顷刻,人山人海的二层台便逐渐沉寂下来,众目仰看过去。
英华仙长两道八字胡,笑脸甚慈祥,气若洪钟道:“今日召唤众位到此,是因师祖有一渊源要寻。众所皆知,数月前羽洲魔气生乱,师祖亲自出征犒军,不料在回来的路上,竟有女子对师祖行凶,这种做法极其之不耻!今日来,便是要将嫌疑人等找出,否则视仙都律例法制又于何地?”
他越说越严肃,两道胡子也随着语气变严厉而一跳一跳。
人群一下子炸了锅,不是说师祖要亲选女侍吗?所以姐妹们才想尽办法打扮美美的聚集在这里,岂知却为拿凶犯。
若不是为师祖谁肯来啊?
“这是一种欺骗。”有嗓门大的姑娘嚷道。
继而三三两两一片附和声。
英华仙长脸上挂不住,但有这么多姑娘惦记着讫儿,他也是很感欣慰的。
掂了下两腮调整好表情:“非也,那日樱花坳赏花节,你们大伙儿突然遭了莫须有的箭袭,饱受惊吓,为了保障大家的安全,此事也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而这行刺师祖的姑娘,与箭袭背后是否有关连,则是其中必要的一环。当然,除了抓凶手,为师祖选女侍也是今日之要事,否则又怎把你们都召齐到这里?好了,稍安勿躁,洒洒水。”
说着挥了一挥衣袖。
那厢李讫慵淡地坐在一旁,对此置若罔闻。
今日换着白袍,侧脸隐在银面具下,可见英挺的眉宇与薄唇。他的眉生得甚好看,浓密似剑,眼角勾勒着冷漠。
虽能找出当年战尊李煦的影子,但五官却更偏似他那个身份不明的母亲。尤其是他似笑不笑时勾起的笑弧。
只是李煦夫妻已经在两千余年前神魂俱灭了。
他是英华仙长与百慈夫人照拂长大的,无有子嗣的老两口对李讫视同己出,得知李讫额头与脸被女子所伤,就一定要亲自揪出凶手。而李讫身边一直缺少的服侍,又再次被老两口子提上了议程。
莫非雌雄往来而已,便服侍了又能如何?
李讫反正听之任之安排,今天的选侍便归英华仙长操办,他要的只是猎物进笼子罢。
青石条的琴案上摆着只小瓷碗,他正两指捻着碗里的坚果,投喂身侧的一个黑脸红发少年。
少年方脸塌鼻,约莫十五岁模样,长相敦实。李讫剥好了一颗扔过去,少年忙接过来投进自己嘴里。难得一贯阴鸷焦灼的师祖竟也好耐性,投喂了半天不见动容。
听得下边二层台上杂音四起,这才坐直身躯在琴弦上一抚。
“噔~~”
沉浑震耳的一道琴音,顿时如波涛般从众人的上空划过。琴声无影,声波有形,渺渺渗魂,每个人都觉得耳朵像要被震破似的,纷纷站立不稳,捂住两耳头晕。
那花海蝶丛般的人影里,一道娇小妩媚的女子却好自从容。她侧影正对着自己,细细的小蛮腰儿,莞尔如蜜桃,看得他心口的火流瞬时又如灼般暗涌。
是很想捕获的感觉。
紫眸里略过一丝星芒,李讫含了含嘴角,凛眉低语道:“头不晕的撤下,头晕的留在这里。”然后徐徐扯下了碍眼的银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