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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步步展露的锋芒(1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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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夫人行至垂花门之际,林太夫人恰好也到了。

以女儿如今的处境,宋夫人可不敢认为对方是殷勤地出来相迎。她快走几步,上前去深施一礼。

林太夫人睨着宋夫人,嗤笑一声,“教出宋氏那等品行的人,我还?当是怎样的,原来也不过如?此。”

一开口就是冷嘲热讽。

宋夫人却不敢吱声,只有忍气吞声的余地。

林太夫人见对方这样,底气更足,道:“你来做什么?补上你女儿的嫁妆么?这倒是应当应分的。”

宋夫人面色不由立时一变。嫁妆?林家居然好意思跟宋家要嫁妆?她抬头迎上林太夫人的视线,回以一笑?,“太夫人这话,妾身便听不懂了,您要什么嫁妆?纵然是纳妾,那也得有?聘礼聘金,在何处?我怎么不晓得?”

宋家白搭了一名闺秀不算,居然还要宋家贴银子,有?这么处事的混账东西么?局势横竖也就这样了,而且她也看出来了,若是对林太夫人一味服软,宋家只有更倒霉更晦气。

她会给女儿体己的银钱,但不能是以嫁妆的名义。

林太夫人哽了哽,吞咽一下才道:“你女儿就是个丧门星,日后我还?要找道观寺庙的人来做法事,这笔开销算谁的?难道不该你宋家出?”

“……”宋夫人的诧然多过愤怒。

活了四十来年,她还真没见过这么……无法言说的人。

这不就是传闻中的泼妇么?女儿到底是看中了什么人家?就林太夫人这种东西,别说做林陌的妾室,便是做他?的正妻,怕也要被气得吐血。

压下诧异,她哼笑出声,“这话说的可就有?意思了,既然这般嫌弃,何?必迎我的女儿进门?”

“皇上都知情,怎么能不迎进门来?”

“既然皇上都知情,你为何说我的女儿是丧门星?难道皇上会让倚重的臣子勉为其难么?”

新开始较量只过了一个半回合,林太夫人就败下阵来,被噎得张口结舌。

宋夫人虽然口角上占了上风,心里却着实被气得不轻,加之本来就存了几分万念俱灰的心思,这会儿索性破罐破摔了。

她走到林太夫人面前,逼视着对方,轻声道:“太夫人年长我几岁,有?些事似是没看明白,那我就跟你说清楚:你也说了,纵然是纳妾,这事情也是皇上着意过问的,意味的是什么?——林家、宋家往后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要是敢为难我的女儿,那么宋家绝不会坐视不理,为她跟你讨个说法,大不了我们就告御状,倒要问问你这太夫人是怎么个持家的法子——为难儿子的妾室?你可真是好意思,我这辈子也没见过你这般不成体统的官家女眷。”

“你、你……”林太夫人如今一听到皇上俩字儿心里就发毛发慌,硬生生地说不出成句的话来。

“有?句话叫做玉石俱焚,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吧?”宋夫人语声更轻,但语气更冷,“你要是让我女儿不得安稳,那宋家就也能让你儿子不得安生!”

她是转过弯儿来了:就算宛竹的事情全都有铁证,摆在林陌面前,他?还?敢声张出去不成?那样的话,纵然女儿声名狼藉,他?不也要成为男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饶是宋家豁得出去,他?林陌也奉陪不起。

林家觉得倒霉,宋家又何尝能有其他感触?那就都认了吧,一起耗着吧。

林太夫人明白什么叫玉石俱焚,却不明白宋夫人放的狠话因何?而起,不免疑心儿子卷入了贪墨之类的罪行,先前的气焰彻底哑火。

宋夫人趁机道:“着人带路,我要去见我的女儿!”

林太夫人木着脸,不吭声。

有?管事妈妈知晓太夫人的脾性,忙上前来打圆场,陪着笑?对宋夫人道:“您随奴婢来,这就给您指派带路的人。”

林太夫人缓过神来,顺过了郁结在胸口的气,刚要回内院,却被林陌请到了他?的书房。

林陌遣了下人,把攸宁着人送来的东西给母亲看。

“这……”林太夫人犹如平白被人狠狠掌掴,一张脸立时涨得通红,“怎么回事?你从哪儿得来的?”

林陌只是淡声道:“您要是还想我活着,还?想过锦衣玉食的日子,日后再不可做这等糊涂事。”

“……”

林陌吁出一口气,透着十分的不耐烦,“我实在是累了,您请回。”

生平第一次,林太夫人得了儿子的冷遇,还?不能有一字半句的斥责埋怨。

那边的宋夫人随一名婆子来到宋宛竹的小院儿,一直留心打量,见女儿住的屋舍陈旧,陈设亦都是次品,心里五味杂陈。

母女两个见了面,先是搂在一起痛哭了一场,待得平静下来,才说起正事。

宋夫人担心隔墙有?耳,低声道:“我瞧着侯爷那态度,怕是……对你有?了几分疑心。”

“您怎么跟他?说的?”宋宛竹连忙问道。

宋夫人把当时情形复述了一遍。

宋宛竹眼中闪过绝望之色。

宋夫人见她这样,不免问道:“侯爷与你,可曾圆房?”

宋宛竹表情极其艰涩地摇了摇头。圆房?她连见他?一面都是奢望。

“为今之计,只能指望你爹爹了……”宋夫人喃喃道,沉了好一会儿,她强打起精神,认真思量片刻,道,“武安侯那边,侯爷说皇上可能唤他来京城回话,你有?没有法子,让他咬定与你毫无瓜葛,只是泛泛之交?”

“……”宋宛竹的头缓缓地垂了下去,又缓缓地摇了摇。

“那你们……”宋夫人实在没法子不恼女儿了,“你跟他?到了什么地步?总不能到了海誓山盟的地步吧?”

宋宛竹不说话。

“你啊!”宋夫人用力地戳了戳她额头,“这也就是说,只要武安侯晓得你与林侯年少时便暧昧不清,一定会恼羞成怒,觉得被你骗了?”

宋宛竹仍是不说话,头垂的更低。

宋夫人站起身来,急的团团转,“你以前不一直是对男子特别有法子的样子么?就是这种法子?你把你自己当谁了?觉着谁都能对你死心塌地无怨无悔?觉着男子能一辈子都相信那些个甜言蜜语?”

“娘!别说了!”宋宛竹呜咽着,双手捂住脸,又哭了起来。

徐少晖离开林府,直奔兰园看叶奕宁。

叶奕宁正要用饭,就邀请他一起,让厨房加了几道菜,温了一壶酒。

徐少晖道:“来这儿之前,我去见过林陌了,数落了那混帐几句。”

“你又何?必搭理他?那种人呢?”叶奕宁微笑着,给彼此斟满一杯酒。

徐少晖老实不客气地道:“你整日里装死,别的事都是攸宁在替你做,她还不准我插手,我都快气死了,好歹得过过嘴瘾。”

叶奕宁叹气,“下堂事小,丢人事大,总得容我缓口气。”

徐少晖瞧着她,笑?了笑?,“理解。”

两人碰了碰杯,喝尽杯中酒。

叶奕宁这才解释道:“我也不是没脾气,不想发作他?。但眼下钟离先生的案子需得他?出一份力,这时候就让他?出事,就会害得翻案的事情更加一波三折——反对翻案的那些人,不定说出什么话来。

“至于宋宛竹,我膈应得要死,一想到她那个委屈装可怜的样子就作呕,越是这样,越不知道该怎么整治她。

“以为要过一段呢,没想到攸宁出手这么快,法子又这样有趣。唉,其实怎么都要她费心,便是我亲力亲为,也要时时去问她该怎么做。”

徐少晖就笑,“家母刚听说了些消息,就跟我说,一准儿是攸宁的手笔。”

“往后给我们娶嫂子,就照着攸宁这种聪慧的找。”

“还?不就是她,害得我娘谁也瞧不上了。”徐少晖笑?得现出一口白牙,“私下里总埋怨我木头脑袋,说同窗之谊这些年了,怎么就没跟攸宁献殷勤,把她哄到徐家。天……也太看得起我了,那丫头何曾把当初身边那些少年人放在眼里?她也就是不得不嫁,要不然,应该会自个儿逍遥自在地度日。”

“是啊。”叶奕宁低低叹息,“她不似我。”

徐少晖这才意识到,有?些话会引得她多思多虑,却也没有道歉的意思,反而道:“瞧你这德行,还?多愁善感伤春悲秋起来了。少来,我不吃这一套。”

叶奕宁闻言倒是笑了,“你才少来,我不过说了句实话而已。怎么着?今儿让攸宁帮你算了一卦,她说是你可哪儿骂人的好日子?”

徐少晖哈哈地笑,又跟她碰杯喝酒,“还?有?精气神儿抬杠就行。”放下酒杯,倒酒时才念及一事,“你现在能喝酒么?不是说病着?”

叶奕宁道:“没事儿,不服药了,打算过几天就去当差呢。再?说了,就算病着,也得陪你喝个尽兴。咱哥儿俩有?日子没一起喝酒了。”

“可不就是。”徐少晖道,“难得都闲着。”

叶奕宁看着他?,心生惋惜之情,“在我这儿,其实总觉得,林陌是取代了你——也不是,你跟他?还?不一样,他?动辄让萧阁老上火,你的战功可真是自己实打实立下的。”

要不是那样,就他家老爷子那些犯上的堪称大逆不道的话,徐家早没了。

“你知道什么?这账可不能这么算。”徐少晖耐心地跟她解释,“我当初是尽力建功立业,但没尽全力,对萧阁老并不是全然的认可,有?时候忽然间就发懵,弄不清楚在为谁出生入死。

“萧阁老顶瞧不上我这一点。

“为这个,才纵着我家老爷子口无遮拦——当初只要他?正色警告老爷子几句,稍稍施压,老爷子就消停了,可他没那么做,为的就是不用我了。

“真可惜。”

他?神色有些落寞,“我说的可惜,是离开军中,更是离开军中之前,才明白了一个道理。

“征伐杀戮是为止战,是为一方甚至天下百姓换得安宁。

“那厮……他和钟离将军一样,不论再过多少年,在军中都有着绝对的威信。而他?当初刚到军中,路又特别艰辛——将士们还?在为钟离将军鸣不平,他?偏偏是科举中状元入仕,人们认为他?纸上谈兵是必然,要收服麾下将领,谈何?容易?

“那么难,他?也做到了。”

他?牙疼似的吸了一口气,“细琢磨这种事儿吧,其实就会瘆的慌——那哪儿是人办得到的事儿啊?”

叶奕宁随着他?的诉说,眼中流露出对萧拓的钦佩,听到末尾,忍俊不禁,“合该萧阁老不待见你,好不容易夸人一回,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

“他?私下里就这德行。”徐少晖笑?笑?的,说回她所担心的,“我这儿没事,攸宁给我安排了,怎么都能再入官场。”

叶奕宁心安下来,又抱怨,“反正你是如何?都不肯让我帮衬你,只对攸宁言听计从。”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跟攸宁是一码归一码,私下里我帮她,她投桃报李。你要是帮我,忒费事,要顾忌着宫里的那位,我一想就头大,何?必呢?”徐少晖从容一笑?,“要不为这个,攸宁不也早就让你帮忙了?何?必自己苦心赚钱、添置人手。”奕宁运用人脉要极其小心,被皇帝察觉兴许没什么,要是惹得皇帝不悦了,就麻烦了。

叶奕宁撑着头,弯了弯唇角,“最?该帮的,没沾我一点儿光,不该帮的,我倒费尽心血地忙了那么久。到眼下,是你们处处帮我、维护我。”

“一事归一事。亲兄弟还?要明算账,让你帮忙的风险太大,我们胆儿小,怂,成了吧?”徐少晖笑?着宽慰她。

叶奕宁笑?容寥落,“也只能这么骗自己了。”

夜了,晚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攸宁沐浴之后,等到头发干透,歇下之前,坐在床畔,看了正沉睡着的萧拓一会儿。

睡梦中的他?,面容沉静,连面部线条都显得柔和了几分。

有?的人样貌出众,并非五官全无瑕疵,但组合在一起赏心悦目,再?有?气度气质加持,便能超出寻常人许多。

这男子却是得天独厚,眉、眼、鼻……无一处不是生得完美无瑕,组合在一起的结果,是把本有的悦目加以数倍地放大,便有了一张当真俊美无双的容颜。

只凭这张颠倒众生的脸,他?的生涯便能走得安稳顺遂。

偏生他?一直不走寻常路,偏生他?每一条不寻常的路都令所有?人侧目:要么流光溢彩,要么血雨腥风。

不论怎么想,不论站在哪种角度评判,攸宁都要承认,他?是当世最?出色的男子。

他?的才干能力谋算,真不是任何?人能取代的。

这样一个举世无双的人物,好像是砸她手里了——她从不会以为男子可以一世情长,但就算在有限的一段时间里,她成了他?的困扰、情意归处已是实情。

又何?苦?

攸宁不自觉地探出手去,想摸一摸他的面颊,到了中途便停滞,继而收回。

她熄了灯,摸黑爬到床里侧,轻手轻脚地歇下。

过了一阵子,萧拓翻身向里,手摸索几下,便揽住她,把她勾到怀里,末了,虽然迷迷糊糊却分明熟稔地给她把锦被盖严实。

“攸宁。”他?唤她,语声有?点儿含糊,还?有?些慵懒。

“嗯。”

他?拍拍她的背,下颚蹭了蹭她额头,“睡觉。”

“嗯。”她更深地依偎到他怀里,闻着他?清冽的气息,阖了眼睑。

萧拓回府之后,自傍晚睡到了翌日天色破晓时。

对他而言,这样长时间而安稳的睡眠是很奢侈的。

醒来后,看着怀里的攸宁,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有?了他?,萧府不再?是他长居的府邸,而是家。疲乏时最想回来的地方。

瞥见她颈间细细的丝绳,他?小心地挑起来,看到缀着的是自己送她的平安扣,满心愉悦。

同样小心翼翼的,他?给她放回去,清浅地啄一下她的唇,慢慢地抽离自己的手臂,起身,给她盖好锦被,掖了掖被角,这才能动作如?常地穿衣。

半个时辰之后,他?神采奕奕地到了外院,在外书房停留片刻,如?常去往内阁。

这几日,为着钟离远翻案的事,朝堂自然是又动荡起来,分成了三派:支持、反对、中立。

凡是翻案的事,都不容易:要朝廷承认曾经有?错、或许有错,谈何?容易?诸多为官者既为其中一员,就打心底抵触这种打自己的脸的事儿。

是以,要在朝会上反反复复地商讨,由着双方官员争辩;内阁要在御书房里反反复复地商讨,由着立场相反的双方争论得面红耳赤。

这些过场走完了,有?一方处于绝对的优势,内阁与皇帝才能顺势做出决定。相应而生的麻烦是,每日为了这件事就要花费太多时间,别的政务也不能延误,便又少不得时不时连轴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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