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7犯错(2 / 2)
鲜艳的大红色丝带与顾玦白皙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衬得他高冷的眉目柔和了三分。
他就这么负手而立,袍裾被风吹起一角,气质清淡高雅,沉静如水,有种不染尘世的气质。
沈千尘愉悦地抿唇窃笑,不发出一点声音。
有好几回顾玦都用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当下,她不明所以,今天也只是一时兴起才提出这个提议,不过,现在她似乎好像仿佛有些明白他为何么要这么做了。
沈千尘的目光又在顾玦的面庞上流连了一番,这才道:“好了!”
于是,顾玦终于可以动了。
两人各自上了各自的马,由琥珀击掌给他们发号令。
“啪!”
号令一发,绝影就一马当先地飞驰了出去,完全不懂何为谦让,马背上蒙着眼的顾玦行动自若,抽箭,搭箭,拉弓,最后放箭。
他的动作一如平日般顺畅,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一圈跑下来,每个人都各射五箭,顾玦箭箭射中了靶心。
相比之下,沈千尘就相形见拙,她射出第五箭已经比顾玦落后了两个马身,而且她的五箭只是射中靶子而已,与靶心相距甚远。
就算是顾玦蒙着眼睛,这场比试都毫无悬念可言,毕竟两人的实力相差太远。
惊风完整地看完了这场比试,在心里暗暗吐槽:要不是苏慕白,王爷想娶到王妃恐怕会很难,怎么就不知道让让王妃吗?!
惊风觉得他以后对苏慕白的态度得好一点。
输了比试的沈千尘心情却很好,还策马跑到了顾玦身边,炫耀道:“王爷,你看,我每一箭都射中靶子了。”
顾玦扯下了蒙眼的红绸带,含笑环视着场上的五个靶子。
两人方才选用了不同的箭,差别在箭羽的颜色,一个是黑色箭羽,一个是白色箭羽,因此结果一目了然。
顾玦先下了马,然后把沈千尘也从马背上抱了下来,扶着她的腰,等她站稳,他的手都没有退开。
两匹马又被琥珀与惊风牵走了。
顾玦似乎现在才想到了彩头的事,问她:“那我的彩头呢?”
沈千尘神秘兮兮地抿唇笑,笑弯了一对眼,对着他招了招手,似乎在示意他附耳。
顾玦从善如流地俯下身,把一侧耳朵凑向她的嘴唇。
她踮起了脚,仰着小脸,西斜的春日斜斜地洒下一片璀璨的阳光,把她莹白的小脸温柔地点缀了一番,明媚动人。
她飞快地在他下巴连着耳垂的位置亲了一下,然后像灵活的兔子似的转身就跑,仿佛有什么人在后方追着她似的。
这又是一个一触即退的轻吻。
不同于前两天,她隔着衣裳吻了他胸口的伤疤,这一次,她主动亲吻的是他的肌肤。
如果说,那两天前的那个吻代表着怜惜,那么今天这个吻呢?
顾玦抬手摸了摸方才她亲过的位置,又去看那条抓在他手指间的红色发带,勾唇笑了,笑意浅浅。
春风习习,风吹得那发带缠上了他修长的手指,缠绵入骨。
宸王府中,气氛温馨;另一边,皇宫中却是氛围压抑。
顾南谨把睿亲王、袁之彤以及包括楚千凰在内的媵妾等全都留在了宫里暂住。
顾南谨反复把长荆镇以及兖州驿站内那一晚发生的事问了两遍后,睿亲王、许副指挥使以及礼部郎中就回去了,但是袁之彤和两个媵妾还留在了宫里。
楚千凰走到了房门这里,却被守在檐下的两个小內侍拦住了。
“我想见贵妃娘娘和二皇子殿下!”楚千凰昂着下巴,傲然道。
其中一个小內侍回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没好气地说道:“楚姑娘,太子殿下有吩咐,请回屋吧。”
他对于楚千凰刚才的那句话充耳不闻。
楚千凰:“……”
楚千凰根本笑不出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只好又转身回了屋。
她知道她等于是被软禁在了宫中。
楚千凰想不明白太子为什么把她留在宫中,也想不明白太子到底有何用意。
她更没想到的是,已经近两个月过去了,皇帝的病居然到现在还没好,甚至还每况愈下,朝政竟然完全把握在了太子的手中。
刚回京那天,她还曾奢望二皇子听说她回来的事,会来看她,或者楚贵妃会召见她……
可是三天过去了,她像是被遗忘了在这里似的,根本无人理会她。
楚千凰独自回到了房间里,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空荡荡地,静悄悄地。
自打穿越到这个世界后,楚千凰就是孤独的,在这个遥远的异世界,她一直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没人理解她,所以想找到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
除了姜姨娘外,抱琴是对她最好的人,可是抱琴死了,死在南昊人手里,死在了驿站中。
她的身边再没有亲信可用。
这一瞬,楚千凰感受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孤寂,心更慌了。
她又想起了在兖州驿站的那一夜,安达曼郡王怒气冲冲地斥责她:“你不是把弓给了大齐皇帝了?乌诃迦楼拿着你的弓,让我们几乎死绝!”
“……”
“楚千凰,你别把我当傻子了!”
当时,安达曼的声音那么义愤填膺,杀气腾腾,至今回想起来,楚千凰犹觉得胆战心惊。
她是死里逃生了一回!!
可是——
“怎么会这样……”楚千凰近乎呢喃地轻声自问着,焦躁地在屋内来回走动着。
她心里有无数的疑惑,任她绞尽脑汁地反复思索,都得不到答案,她觉得她就像是一只被黏在蛛网上的小虫子似的,怎么挣不脱蛛网。
一切似乎都脱轨了,变得和她的梦不太一样了。
梦里的太子顾南谨虽然能干,但是太过愚孝,所以皇帝一次次地打压他,他却不思反抗,最后被皇帝所废最后英年早逝,这应该是几年后的事。
可现在,太子显然已经掌控住朝堂,皇帝却像是油尽灯枯了。
局势怎么会颠倒过来了!!
楚千凰心里很慌,停在了一扇窗户前,望着南方的天空,心里怪上了安达曼郡王。要不是他追去兖州找她,要不是睿亲王他们看到安达曼把她掳走,根本就没人会怀疑到她身上。
万一,她和昊郡王的那些交易被太子知道的话……
楚千凰伸手紧紧地抓住了窗槛,手背上浮现根根青筋,她简直不敢想下去,心脏越跳越快,越来越慌。
武器和农作是一个国家的立国之本,本来她以为自己要离开大齐,所以无所畏惧,但是现在,楚千凰不能不怕。
这一夜,楚千凰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楚千凰就发现隔壁的屋子有了动静。
她走到房门时,就看到了袁之彤和另一个媵妾也离开了,她们的大丫鬟一边走,一边还在交头接耳地说着话,说她们终于可以出宫了。
一些对话零零落落地被风送进了楚千凰的耳中。
这下,被留在宫里的人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楚千凰觉得近乎要窒息了,当晚又没睡好,明明疲惫不堪,却怎么也没法入睡。
等到下一个早晨,楚千凰终于走出了这间屋子,被领去了东宫,这时,她的眼睛下已经是一片青影,既疲惫又憔悴。
她被带到了东宫的一间配殿里。
殿内除了顾南谨以及一个小內侍外,别无他人。
角落里点着一个三足麒麟纹白瓷香炉,香炉中袅袅地飘出缕缕青烟。
这香味钻入楚千凰的鼻尖,她觉得这香味浓郁让她心口憋闷。
顾南谨穿着一件金黄色的四爪蟒袍,头戴紫金冠,相貌英俊,气质儒雅高贵,和气中又透着一丝丝疏离以及高高在上。
楚千凰束手束脚地给顾南谨行了礼。
她拿不住太子为何找她,也不敢轻易开口,低眉顺眼地看着从裙裾下露出的一对绣花鞋。
顾南谨也不急着开口,也没让楚千凰免礼,慢慢地喝着茶,气度雍容。
殿内,寂静无声,空气似乎凝滞。
片刻后,顾南谨问道:“睿亲王告诉孤,安达曼郡王是去找你的?”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平静得听不出喜怒,语速慢条斯理地,但又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力,似有一记轰雷在天际响起似的。
“……”楚千凰忍不住就抬眼看向了坐在窗边的顾南谨,然后又垂下了眸子,原本就忐忑的心愈发无措,似有一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
就听顾南谨的声音又响起:“安达曼冒这么大的风险去驿站‘接’你,总不至于是想拿你来威胁大齐吧?”
“这个问题你可以想清楚了再回答,孤有的是‘耐心’。”
顾南谨的语气很平静,可他越是平静,越是让楚千凰摸不准他的深浅。
因为她的那个梦,楚千凰一直对这位太子殿下看不上眼,觉得他也不过是一个随波逐流的炮灰,也就是因为大齐太子的身份,让他在这个以乌诃迦楼为主角的世界中,不时被旁人提起。
之前,她当公主伴读时,也不是没和顾南谨说过话,但是每次三公主安乐都在场,也就是几句闲话家常,这还是第一次,楚千凰真正意义上地面对这位尊贵无比的大齐太子!
此刻,她才发现,太子带给她的威压竟然远胜于皇帝。
是她错了,她因为那个梦而小觑了太子,她忘了她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不同于她来的地方,在这里,皇权与父权都是不可挑衅的,于太子而言,皇帝是父也是君,在双重威压下,太子才会毫无反手之力,沦落到梦里的结局。
而她又一次犯了轻敌这个致命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