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婢(2 / 2)
“为何?”
“剑心未成,意犹不达。”后者回道。
“是么?”萧衍点头道,忽然背后劲风袭来,他当下一惊,回头撇去,竟然是那躲过的水剑气意未散,转头向自己刺来。
“道长小心!”杨天行只顾想这道士功夫奇妙,竟然把自己这漏的一剑给忘了。
“没事!”萧衍赶忙道袍摆回,退了半步,只闻“嗤啦”一声,水剑扫破萧衍衣角,再转一圈竟然向赞普而去。
“哦?这剑意就是太始觅心剑?”赞普见这剑来,也不起身,左手佛印轻合,双指一并,沉沉点去,剑气破散,酒水纳入掌中。
“赞普喇嘛的内力果然厉害!”杨天行看着不免点头大赞。
赞普一愣,看着后者“小子,你认得我?”
杨天行哈哈一笑“天下三大高手,南柯广凉,吐蕃赞普,幽谷鬼主,我怎能不识?况且你刚刚那一指内力惊人,想天下能破我这水剑的喇嘛,吐蕃也只有你一人了。”
“这也不是。”赞普淡淡摇头“小师弟索朗的孔雀明王咒破你这水剑也不是不可能。”
“是么?敢情吐蕃还有高人?”杨天行闻言一笑,“看来我久久待在谷中,江湖后起之秀颇多啊!”
“小子你年岁又多大,要说这后起之秀,你自己不就是么?”广凉师此刻回头看了萧杨二人一眼,冷冷道。
“慕容先生,多年不见!”杨天行拱手行了一礼。
“你家幽谷可有新任谷主?”广凉师也不管他许久,脱口问道。
“独孤谷主之后,谷中曾有三位谷主,最新这位十五年前才继位,自号观音客。”杨天行恭敬回道。
“观音客?便是我十八年前在谷中见得那位么?”广凉师忽然站起身来,沉眉看着杨天行,似触动心事。
“正是,那时我才九岁,被她收留谷中,三年后她便成了谷主。”后者回道。
“观音客…观音…观音婢..阿婢你原来真的还在世上…”广凉师长叹一气,目色透着萧索,刹那竟然老了两分,忽然他双目盯着杨天行,淡淡问道“那观音客可是你师父?”
“是也不是…”杨天行摇了摇头。
“怎的说?”广凉师又问。
“她只教我剑意,剑招却是学我杨家的剑谱。”杨天行回道。
广凉师闻言点头,欣慰笑道“是了,是了,阿婢一生除了素雪掌还有碧水剑意,老夫都佩服她几分。”
“怪道士,敢情你还会如此笑?莫非那观音客是你老友?”赞普好奇问道。
“老友么?说得却是浅了,不如说是知己之人。”广凉师回道。
“你….”忽然此间又现一人语,萧衍回头看去,只见李川儿面色发白,嘴唇颤动,折扇落的桌上,缓缓说道“你…你说那幽谷谷主名中有观音婢三字?”言罢,她死死盯着广凉师。
后者点了点头“阿婢的小名本来就叫观音婢,有这三字也是自然。”
“不…”李川儿死命摇头,似乎心神受到激荡,“不可能,她…她十年前就在青山门前去世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可是那日在将军府上所遇之人,分明用的是阿婢的碧水剑意,我又怎能瞧不出来?”广凉师长叹一口气。
“你…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李川儿双目瞪起,死死打量着对方。
“你父皇没有提起过么?那时他李世民只是秦王,还不认识阿婢。那年阿婢逃难来到吐谷,之后我与她一同读经习武长大,到了十五岁才与她分别。”广凉师轻轻回道。
“阿弥陀佛,看来是怪道士的老相好。”赞普沉声笑道。
“呸,臭喇嘛,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家母清誉怎容你个和尚乱说!”李川儿闻言大怒,不免破口骂道。
“什么?”萧衍听得一愣“川儿,那幽谷谷主是你母后?她…她是文德皇后?”
李川儿也不答话,面色难言,缓缓点头。
“红尘了然…原来如此…”众人一奇,抬头望去,只见道衍携着万昭仪此刻行上楼来。
“舅母原来还在世上…在谷下救我二人者竟是舅母…”万昭仪也叹了口气,缓缓道。
“和尚,你怎么没去洛州?”萧衍不免生奇。
“还说呢!”万昭仪闻言脸色微红,素指点了点道衍额头“都是他吵着要喝那凤凰阁的汾酒,所以才陪他来打两壶。”
“念酒无错,昭仪你看,此番要不是回这凤凰阁喝酒,你舅母的下落只怕还难得知。”道衍看着身边女子,语气柔柔大笑道。
“不知道舅父…”万昭仪眉色忽沉,片刻一悟“怪不得他要下旨令顾清风秘密入谷…”
“对了..对了..这就对了。”李川儿也不免点头“我还说父皇为何秘密下旨传万家神医顾清风去那幽谷。”
“可为何她不愿见我?…”广凉师听到这里眉色不解,他抬头看了看杨天行,沉声问道“你那谷主可还在谷中?”
杨天行好似未闻,也不动声色。
“小子,你没听见我问你么?”广凉师有些不悦。
“这…”杨天行心知如若动起手来,这老头还是胜于自己,不过碍于苦衷他只能缓缓道“谷主当初放我出谷,早已定下规矩。”
“什么规矩?”广凉师一奇。
“从此以后,我和幽谷再无瓜葛,也不能提及谷主…”杨天行淡淡道“要不是老先生是谷主故人…我断断不会再提她的名讳。”
“她在谷中还好么?”广凉师长叹一气,忽然问道。
“谷主常年居在雅云阁中,偶尔出谷口在望幽楼和几位老前辈喝些水酒。”杨天行回道。
“雅云阁…雅云涟漪袖,望幽楼…望幽琵琶曲…”广凉师念了两句,忽然大袖扫出,袖尖一摆,揽回一壶汾酒,饮了两口。
“雅云袖法?”杨天行一愣“这不是谷主的武功么?”
“是么?你也认得?”广凉师悲凉一笑,人影模糊起来,眨眼身法疾转闪至萧衍身边,右掌一抬似吐似含,劲力绵绵忧长,眨眼拍出八掌却又合为一意。
萧衍看的一愣,赶忙左掌急出,化圆而至,对过此掌,只觉对方似乎没有使力,只不过因性而出。
“这…”杨天行似乎明白过来“悲从中来…这招是谷主望幽掌中的一式。”
“这还是当年阿婢教我的掌法…”广凉师望着楼外,不知言的何意。
赞普想了片刻,大笑几声“怪道士,我便说你为何穿的不伦不类,敢情你钟情的女子被老皇帝抢走了?哈哈哈!”
广凉师眉色一瞪,身法模糊,片刻到了赞普身前,魔心连环手,一招藏十意,瞬间拍出三掌。
萧衍看着有些不解“这广凉师似乎受了伤,再说这黑喇嘛分明是激他罢了,为何如此高人却沉不住气?”
赞普看见掌风袭来,淡淡一笑,手印再起,片刻化解三掌。众人只见他双指一并,点向广凉师肩头,后者稍退半步,取手化爪,另一袖横扫而去。赞普此番再也坐不住,只能运起内劲,起身与广凉师斗在一起。凤凰阁中各路酒客已然在萧杨二人比武之时就散去,此刻楼中只有众人,他们看着当世两位高手你来我往,招式均是朴实无华,却意念无穷,后招变化惊人。
“好喇嘛!”道衍不免点头赞到。
萧衍看了片刻,心想这广凉师虽然受了伤可在两三百招内要被这赞普擒下,也是不太可能。
三百招后,广凉师内息有些不达,似乎受着内伤牵连,脚步忽然慢了半分,赞普瞧见嘿嘿一笑,佛印再起沉沉推出,左手却悄然取出腰际,一指点下。广凉师已然慢了一些,此刻见赞普手印推来,急忙双手护在胸前,掌风一沉,震退后者手印,可腰际一凉,只见对方指力已然点破自己护体真气,将要近身。
“老先生小心!”忽然另一人大喝一声,双掌齐出,百影千叠,生生逼的赞普回身反击。
“檀越,你这伤莫非好了?!”赞普笑了一笑,一拳送出,问道。
“哼…”那人也不答话,眨眼拍出是数十掌都被赞普一拳所破。当下身法急转有些流云步之影,再出三掌,此三掌后意绵绵,虽不如前数十掌劲风凛冽重重,却多了百变之意。
“好小子,精进不慢。”广凉师得了空隙,此刻再退一步,调整内息。
“离凡为何帮这老头?”萧衍见广凉师退出战圈颇有观望离凡和赞普相搏之意,不免心头动了片刻“离凡打不过这黑喇嘛…”还未想罢,只见赞普双掌一翻,接下离凡三招,当下运起内劲,回击而去,后者内力不达,只能退了几步,却见那赞普又跟了上来,一指平平点来,离凡不免叹了口气,闭眼等死。
“笨小子…”广凉师摇头叹道,“你这潜龙叠影手非要以快打慢么?”
“师兄当心!”三个背负青璃长剑的男子赶忙几步抢上前来,只见赞普大袖一摆,三人又摔了出去。
萧衍听见这广凉师点拨离凡武艺,可当下赞普一指将到,形势危急,也不知怎么的为何,心说不想再管离凡死活,可还是意起形至,片刻闪至赞普身前,右手一屈,也回了一指。
“好小子!”赞普指尖受力,只觉这黑袍小道士的内力囊括天地,自己这沉沉内劲竟然落入海水中般,化得干干净净。
萧衍堪堪接下赞普一指,不免身形一晃,气血翻涌片刻,他心中大惊“此人内力之深,实在太为可怕,当初在将军府和广凉师对过一掌也未如此,况且我现在内功大成…”
“离心,此间你动手无用,还是带着师弟们走吧”离凡披头散发对几个负剑男子说道,他此时衣衫破烂,身上伤痕不浅,片刻抬头打量了眼萧衍,惊讶道“是你?”
萧衍看了看对方,也不答话。
“小道士莫非念在广老头那日在将军府放他一马,此刻想起报恩?”道衍看着萧衍出手相助,心中念道。
“和尚…你干嘛?!”万昭仪见他迈出两步,惊讶问道“此间可不能再打架了,说好了打两壶酒,就和我去洛州玩耍的…”女子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小。
“什么玩耍?不是回你家成亲么?”道衍笑道。
“呸,自己没了破庙,就跑到我家娶我,忒的丢人。”万昭仪笑骂一句,心头甜甜。
杨天行见道衍要出手帮忙,当下一思,也走上前来,短刃一横“大师,此间你再出手对于老喇嘛颇有不公,不如我陪大师练练?”
“哦?”道衍闻言一笑,“怎的了,莫非你和小道士还没打过瘾?结果如何?”
杨天行摇了摇头“未分胜负。”
道衍点了点头“看来阁下剑意已生剑心,否者又怎能小道士斗个高低。”
“大师谬赞了。”杨天行淡淡一笑。
赞普一指被破,不免念起佛语,打量着身前这道士,“阁下莫非和这位檀越一样,要给广凉师当打手?”
萧衍摇了摇头,心里想起这不得道门被灭乃是一个天大的误会,他看了看广凉师,缓缓道“我还有事要问这老先生,你如若现在杀了他,我去问谁?”
李川儿见众人你来我往,心头却久久不能脱出自己母后之事,当下叹气道“萧衍,我先出去走走,你别伤了自己,晚上还有事与你商量。”
萧衍闻言一愣,“川儿的母亲还在世上,她心中定然混沌难言,也是为难她了。”可又想到这公治长曾言不得道门被广凉师因误会而灭,今日正好要问个究竟,否则实在难已放下,于是点了点头“川儿,你去吧,如若有事回来找我,不要走得太远。”
“你这人,我堂堂二皇子能有什么事,你还是顾好自己吧。”李川儿萧瑟一笑“这黑喇嘛怕是能让你吃些苦头。”言罢,转身下了楼。
“你叫他川儿?为什么?”万昭仪好奇问道。
“昭仪,人家小道士正在打架,不要让他分心。”道衍笑道,引得女子娇嗔几句,走上前来掐他两下。
“哎哟,说好了娶了你就不许掐人,怎的还用这手!”道衍眉头一皱。
“娶了是娶了,可是还没拜堂,哼。”万昭仪耍起性子。
众人你言我语,局势混乱,这数十年的凤凰阁从未有过如此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