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双红豆(2 / 2)
顿了顿,即墨清笑笑,反身回屋。
小树苗随着风抖了抖头上嫩叶,屋内隐约传来一个声音轻柔。
“方才你是去哪儿了?我菜都炒好了两个,你却才回来。”
而男子言语带笑:“没去哪儿,给你的种子们浇浇水而已。”
“这样吗?”
“嗯。”
嗯,顺便再种了株树苗。院里都是菜果,若只有单单一颗树长在这里,委实孤单了些。倘若来日,它们能发成两棵大树,那么,一棵是你的相思,一棵便是我的陪伴。总要有两棵树相互依偎,方能避过风雨流年,走得长远。
此时的林镇安稳,外边却不甚太平。
却说自祁鸢带着楚翊和朱心逃离风北阁之后,阁主并没有立刻派人追踪,因为他晓得那时他们的防备必定极重,神通谷向来神秘,世人又道之为万事皆通。在人家防备最为严密的时候派人出去探寻,这种事情极不划算。故而,他一直等到现在。
这些时日,他一面拖着时时戒备的神通谷,让他们损耗气力,一面让林家堡的暗线加快动作迷惑楚翊,另一面还在极为隐蔽地在寻找朱心的下落。
虽然楚翊比他想象中更厉害些,竟是寻出了他在林家堡暗中埋下的杀手将之消灭,然而,朱心的下落却也是意外的好找。
风北阁中,一身暗色长袍的男子微微勾唇,瞳色深深,如不见底的暗渊,声音却难得的清亮。烛台前边,风北阁主执杯微晃:“林镇……啧啧,这么个没听过的小地方,跑去哪儿做什么?还真打算避世了。”
那声音如同夜色一样,微凉而暗,语尾如同烟云散散。
而夜幕上,弦月如弓。
不过刚刚解决完林家堡内的那条暗线,楚翊便听说一个消息——
祁鸢失踪了。
在没有母蛊的情况下,要解祁鸢被种下许久的傀儡蛊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神通谷既是被冠以神通二字,自然还是有几分真本事。
说来,要解去祁鸢的傀儡蛊,谷中药师着实费了不少心力。其间多少技术、那稀缺药物如何采摘,种种艰难却也不必赘言,左右言语也难得说清。可到底祁鸢被植了那么久的蛊虫,纵是蛊毒已解,她的身子也受不得。
是以,楚翊下令谷中好好待她,他虽不限制她的自由,却也希望她能养好身子再走。
倒不是为她担心,主要是觉得,若她在蛊毒解了之后出事,那真便对不住谷中费的这么多心力的药材。还有,她是最清楚朱心从前如何的人……楚翊虚了虚眼,他本想通过她来了解那个女子的从前。
虽然……
月下男子抚额微笑,一声长叹飘忽。
虽然,这看起来并不是多重要的事情。
抬首清辉渐落,落眼林木森然。
夜间的树林里没有半点光线,路障却极多,枯木泥坑,哪儿都容易绊倒人。
可女子却是半点障碍没有,步子飞快如白日行路一般,一双眼微冷,唇边却勾着抹笑。祁鸢右手微曲、左手紧握,步法极轻却稳。那是她当杀手时养成的习惯,这样的姿势,随时可以抽出腰间软剑进攻。
傀儡蛊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压制住人的神思,而神思之类,不只包括想法,还包括记忆。随着蛊毒解去,她从前的记忆被一点点寻回。那还是十年前的事情,那时候她十六岁,朱心将将被派出去执行林家堡的任务。
如今想来,若当年不是朱心先被派出去了,怕接到那个人任务的不会是她。而若不是接到那个任务,见到他的也不会是她。若没有见到他,怕她如今也仍然只是一件工具,一柄长剑,一弯冷刃。
那个他,曾是陈国谪守东南军中都统,为人随性至极,看似风流不羁,实则对什么都认真到骨子里。他唤秦砚。
祁鸢怕会永远记得那个黄昏,对着晚霞镶金,向着黄沙薄尘,他说,若她不嫁给他,他就会死。分明是那样随意的语气,边饮着酒边笑,她却在回头的时候看见他的手指微颤。霎时心念一动,一声“好”,一句诺。于是她嫁了。
之后,他果真便好好活了下来,只是却离开了她。那时对待世事并不通透,祁鸢纵然历了几场生死,于情事却是头一次。于是她想,既是这样,还不如让他死了。
而之后呢?之后……
恰时,林中草叶微动,祁鸢步子微顿,下意识便摆出防卫的姿势。却不想这时,旁边丛中窜了只灰鼠出来,挨着她的鞋边蹭过去。寒光凌冽,祁鸢心气一提一松,收回软剑。